2011年8月10日 星期三

惜情



       方才,上午八時四十分桃園飛往大阪的班機都快要起飛了,二十六分家裡的電話聲响了,看著顯示的號碼,是女兒!長女的手機,筆者立即接起電話聽筒謂:貞黛,妳不是登機了嗎?四十分的班機?
    女兒:還在廣播,我正要登機前關上手機,告訴您們。
    筆者:好啦!早點登機,祝一路順風,再見了。
    女兒:再見。
       筆者掛斷了電話,一陣不盡之情。



       女兒此行日本,只有四天行程,為的要了心願,也要探視義父身體。
       二十幾年前筆者費了千辛萬苦把兩個女兒都送到日本名古屋去念書。
       一年的日語基礎教育,第二年皆找到想念的學校,小女回到台灣渡假後放棄就學留在台灣!
       只有長女貞黛再繼續在日本完成她大學的教育。
       其間為了充實日文程度,結識一位日本男孩學習日文,假期間應邀到日本南方岡山做客,而認識的日本家庭藤原氏;去時有兩位去自台灣的女孩,那另一位去自台灣的女孩即沒再連絡,只有長女乃保持連繫,後來藤原夫婦認長女為義女迄今。
       今二十幾年過去,兩家保持深厚的友誼,筆者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筆者夫婦一行偕岳父大人,妻弟媳一行四人赴名古屋參加長女的畢業典禮,隔天搭了新幹線遠從名古屋南下岡山赴藤原氏之約,在那裡渡過了四天三夜愉快的假期!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筆者一行與初次見面的遠方朋友,也很神,記得當晚一聊聊到了清晨四時始賓主入睡,天氣好好的,那時是歲末冬天,第二天上午八、九點起床,外面卻下起了一層厚厚的皚雪,令我們驚奇,在台灣平地一生終年見不著雪,初到異域遇雪,是無比的興奮,藤原夫婦說、岡山已十幾年未下雪,說來也驚奇!至中午時分雪散。
       藤原氏家在岡山鄉下,務農,藤原桑在御津郡水道課當課長,此行還見到藤原桑岳父、岳母大人,就住在附近,種植溫室葡萄,穿著長統雨鞋的長者,騎著機車來去自如,狀甚純樸。
       四天的假期過去,藤原夫婦送我們上新幹線車箱道別,臨別流下了動容的眼淚!我們返回了名古屋長女租賃的日式房舍。
        不久,數月後長女結束幾年的日本居留回到了台灣。
        幾年後,日本的阿公、阿嬤到訪,我們赴中正機場接機,來了三人,另一人就是長女當年學取日文的男孩藤原敏宜,祖孫三人,二老皆已年邁八旬,但還很健朗;五、六天的行程,較遠程的本來預計日月潭一趟,惜因二老遠程會暈車取消,去了孔廟---大成殿,宣揚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正好干城營區舉辦了大型台灣農業資訊展,迎合了二老品味;以及大坑的亞哥花園。

       臨回日本的前一晚,辭行的晚餐,那是內人的手菜,經過我們經心設計,一切照飯店菜館程序出菜,二老感動之餘,阿公流下了眼淚令我們動容,老人家說:此生已八十,今晚他非常感動,這一次來,恐怕餘生再沒機會了!至今令筆者沒有忘懷,一二月前驟聞去逝的消息,阿公二老真的沒再來過,不勝唏噓!
       老人家很惜情,記得那次臨走悄悄在住過的房間裡放了日幣伍萬元,到了機場才告知我們。
       再一二年後,藤原氏夫婦到訪,這一次藤原桑姨子同行。去了大坑亞哥花園,斯時花壇台灣民俗村新園開幕,一行也整整去了一天,筆者一生收藏古董,古跡約略考究,讚歎當年朱元璋建南京城牆折服,見台灣民俗村建之城門城牆設計、氣勢認難招來四方遊客,欠缺國際觀,園區伊始,日曬樹稀,逢那天下午下了一場傾盆大雨、無處可躲,待園裡班車招來,終站只抵門口,距遊客停車場數百公尺之遙,大雨不停,是一次掃興之旅,未再二次遊園。
        又一天安排台灣美術館之行,館內館外一繞又是一天。
        臨去前偕藤原氏夫婦等開車繞行台中市區一週,約略介紹一二;本擬一天安排台北故宮之行,也因行程不允、就此取消。
       二、三年前,記得外孫仰韜四年級的暑假,那時日本阿公、阿嬤年已超過九旬,聞身體已漸不行,我們動起探視二老之行,暑期裡一行,筆者夫婦、長女夫婦偕孫仰韜一行五人去了一趟日本岡山之行,記得去時,颱風排迴琉球之間往北日本或往南台灣不定,當筆者一行抵岡山,那支颱風也往北掃了日本岡山附近九洲一帶,日本南方的電視台,台台播報著颱風動向,令筆者覺得到底是筆者與颱風誰跟著誰走!
       去了幾趟岡山街上,那是桃太郎的故鄉,桃太郎的故事,小時候聽得很多,聽家母說的故事記憶最深刻,岡山的標誌以桃太郎取之,火車站前立了桃太郎的標誌。
       本擬去九洲走一趟,偏逢九洲逢颱風掃過,取消行程。
       後來藤原夫婦開車帶我們去看跨海大橋,越界過橋去了四國。
       一天安排去倉敷的地方,藤原桑的大女兒就嫁在那裡。那兒逛了百貨公司,筆者見宮崎駿的卡通帶子,介紹宮崎駿的卡通創作在台灣相當盛行,令筆者折服,可是身為日本人,藤原桑卻反而一臉茫然,想來他們忙於農作,令筆者歉容。
       那晚藤原夫婦安排去吃懷石料理。
       提起藤原氏,公元八世紀左右至十一、二世紀左右(公元694至1189年計485年)日本處在藤原氏的時代,統治著日本史四百餘年,其龐大的藤原氏家族,後來被推翻放逐至南方岡山一帶,想來藤原桑必是藤原氏家族的後裔無疑。藤原桑個子高大,不似一般日本人,個性溫和堅毅。
       剛到的那晚,藤原夫婦已搬到其岳家居住,乃阿公、阿嬤年邁乏人照顧,無男子嗣,在日本藤原夫婦為法定之繼承人。阿公、阿嬤元氣還好,然已年邁力衰。
       那晚賓主一起用餐,合樂融融,賓主盡歡,飯後阿嬤稍事休息,一、二小時過後再次出來坐坐,見阿嬤左手腕背部紅腫,大家惴惻蚊子叮咬,家中一時找不到消腫藥膏塗抹消腫,筆者從行囊中帶去的安比西林膠囊(250mg) 二顆澆濕塗佈包紮一番,另取二顆讓阿嬤服用,第二天清晨起床,阿嬤腕背紅腫消退近半,豈知第二天夜晚阿公、阿嬤入睡前,問題答案出來了,在阿嬤床舖地上,藤原桑用夾子夾出了一尾手指手腕長的蜈蚣,確認昨晚阿嬤的手背是被蜈蚣咬的,阿嬤真是命大長壽。
       筆者領悟日本人的處世態度,藤原桑夾著拗黑的蜈蚣到外邊的水溝放生;這件事如果在台灣,那尾蜈蚣可能難逃處死以策安全,這是民族性不同。
       筆者發現,日本的房子,在一般民間而言,在堪輿學上犯了三大忌諱,其一、靠山太近,蚊蟲多,犯忌,也沒有迴轉空間,子孫應對不多。其二、房屋皆建低漥處,逢雨雨水必往低處流,犯忌,應選高處制高點;觀之大清一代,昔日瀋陽故宮正是瀋陽城中的制高點,最佳的地理位置。其三、圍牆距屋只一尺,太近,堪輿上至少三尺之上,迴轉應對的空間少。此或許是民族性的迥異。
       在日本藤原家居留的幾天,每天偕內人一早起床疏洗後,即散步於山凹的平原中;有一天筆者察覺,順著溝勢,一塊正長方形空曠的園地,最適合建築一兩家或幾家的民房,筆者那晚聊天告知了藤原桑,藤原桑要筆者明日路過時告知;一山居中,雙側二山合抱彎手等距,前空曠處居住可安居發達(坐北朝南向)。次日開車路過之時,藤原桑告知:
       你沒發現這塊地山腳下正是我家,是藤原桑昔日租種的蘋果園,地九百坪,誠可蓋多家住房。
       幾天的日子過去了,回程又有一個颱風形成追著我們跑,颱風侵襲台灣東北部,臨別那晚我們包了日幣陸萬元添祝阿公、阿嬤長壽。
       第二天一早臨行出門,阿公坐在客廳,眼眶紅潤見我們一行出門道別,我們的心有一股離別的無奈!
       如今一別已二、三個年頭,長女內心耿耿於懷,阿嬤已於去年年中去逝,藤原夫婦一直至去年底我們始被告知!
       接著在告知我們之前,藤原桑也因胃癌手術住院療養丶長女貞黛接獲消息,本擬早日一趟日本之行,後經藤原夫婦阻止,說擬三月來台灣讓我們看看,豈知二月間阿公驟逝,白雲蒼狗,真是世事難料,始有今日長女貞黛日本匆匆之行,行程只有四天,弔唁二老、並探視這異國的藤原桑早日康復。
                                  2010.4.24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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