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尋的世代

循尋的世代

       與妻結縭已46個年頭，一小舅子（妻弟）於7月11日罹肝癌走了；前一陣子，5月初妻赴美兆體檢，回來沒多久發覺左側胸部乳房下硬塊；少女時代，右房、腋下間有一小硬塊，早年在台中堂叔處檢查為良性，經數十年摸索皆感富有彈性，感覺活性的；不想這次左側乳房下觸摸一大塊硬塊緊繃，不富彈性，沉沉的一塊，有感不對勁的感受，未敢拖延經她的同學又是遠房姑輩極力介紹，至彰化彰基H乳房中心找上陳守棟醫師檢診，即作X光丶超音波檢查、乳房部位切片化驗，一個禮拜過後證實為惡性腫瘤，亦即乳癌第二期，斯時有如頃間烏雲罩頂，燦爛的光彩變成了灰色！其間碰上妻弟過世，姊弟情深，殯儀舘見最後一面已是冰冷的身軀！頭七那晚陪著妻從台中開車至彰化遙祭妻弟頭七；夜色中折返台中，頓覺世事滄茫！荒涼冷暖！不盡幾許徬徨！當獲悉證實腫瘤之時，筆者當機立斷答應陳醫師在不到一個禮拜內開刀切除手術，妻卻反而猶豫，考慮姊弟之情，要在挨慢一個禮拜送妻弟出殯之後再入開刀房，親情瀰蓋了理智，實有不忍，回神不便答應妻的要求，終作正確的抉擇，當天即作切結手術同意如期開刀；回程開著車子，一路又頓念人生燦麗中變為詼諧，猶如走到路的盡頭！

        上禮拜一（7月22日）的前一天禮拜日大女婿偕孫子仔仔從桃園回來住了一宿，禮拜一（22日）一早6點多女婿接送，筆者陪伴著妻，仔仔，大女兒從台中家直奔彰化，從中港路上了中山高，車速奔馳，心中卻落寞沈重壓抑，7點20分左右直下彰基H地下一樓核醫科檢查注射，本預計半小時左右看診卻因照診失敗，一連串照了3張片子，擔了二個多小時過後上了3樓手術室報到已是32號號碼牌，陳醫師等後由第二順位手術者遞補，此時陳醫師已在為第二位病患手術中，時間沈長，中午過後二點開刀房護理人員顧慮妻逾齡七十，前晚即已禁食，怕按捺不住，將妻叫進手術預備室打點滴，之後一直沒有訊息，失聯，陰錯陽差皆發生在我們身上，手術外面看板跑馬燈一直播報⋯姓名、預備室、開刀中、恢復室（觀察室）、入病房，唯獨漏妻之姓名，三點詢問了一次，回答是：請稍等，排到的時候自然會通知你們。四時左右，看板跑馬燈始終未出現妻之姓名，讓家人枯燥，心急如焚；女兒說要去詢問，被筆者阻止：答覆必是千篇一律，還是等候；一直至5點了，女兒按捺不住問去了，手術室櫃台護理見女兒心急如焚，眼神訝異，說手術已進行中，女兒説：有嗎！看板都沒我媽的訊息？護理連忙道歉，並説要立即更正，並且切入電腦讓女兒相信；家人始放下心頭，約在5點45分左右手術房專線的電話播報要家屬接聽，筆者接了電話筒，感謝陳醫師傳來訊息謂：手術已完畢，一切順利，如有情況日後檢討。語畢，筆者如釋重負，放下了擔頭，手術過程還不到一個半小時；快入恢復室了，可放些心；照推測6點左右也該出恢復室，手術的環節，麻醉藥物控制應恰到好處，麻醉師的位置佔很大的份量，不要患者出了手術室卻出不了恢復室，成植物人，抑或中風都有可能；看板始終沒播報妻的訊息，6時20分過了，筆者有點心急，按捺不住離椅走動，又不便吐知後輩，讓他們挑起心理的壓力！見著時間7點已過，筆者渡忖著如算計佛珠般，默念：南無阿彌陀佛！7點1刻終見恢復室門開啟，看護推著病床妻的頭頂出現，筆者一見那不是內人出來了嗎？往前，看護喊某某某的家屬，終於出了恢復室；推著歩伐，入了電梯，折騰左轉前行，二度入了電梯，終抵兒童大樓12F，入了病房，幾近7點25分，紅燈初上，窗外星際天空，眼底夜幕低垂，萬家燈火，馬路裡車燈閃爍，分不出東南西北！肚裡飢哩咕嚕，也餓了！差點買不到便當；女婿，筆者遣外孫仔仔跟他爸回去，路上有伴；約8點1刻離開彰基H返回桃園！

        之前的住院必等一個禮拜過後拆線出院，今日健保制度，一般三天出院，拆線待回診後；第三天上午準備出院，筆者由次男接送，是早9點半前抵達病房，入房見妻手帕半遮臉半臥似癱在那裡！大女兒告知：今早陳醫師來過，見狀況不壞即離去擬赴員林，半途護士手機告知術後病理下來謂淋巴結病灶情況有漫延跡象，陳醫師作出下星期一（7月29日）再作第二次手術淋巴結切除，妻獲悉心理承受崩潰，筆者作了禪釋，慰撫，始稍為穩定下來，筆者偕大女兒到櫃台結帳、出院手續，又跑了一次流程簽切結書，辦手續，在走道上碰上腫瘤中心個案輔導管理師徐醫師聊了一陣，接受她的建議；於近11點長男開著休旅車，筆者還是搭次男車子離開了彰基，返抵台中家門已近中午時分。

        7月27日禮拜六是妻弟出殯的日子，前一天提前做滿七暨做頌經儀式，本來擬與妻預計參加，奈妻術後療養做罷！筆者奈差遣長女、次女、長男、次男偕在明早赴舅舅出殯告別儀式，傍晚一家於客廳聊敘，次男忽把數年心中的壓抑吐露了出來，著令筆者為父的震驚訝異不已，足足隱藏了幾近十年之久，次男曰：人生一生當中只有一次，是母舅天大地大，外甥婚禮大典，舅舅最大嚒？我的所有喜帖全都郵寄，唯獨二位舅舅請帖特別請帖添寫，由父母陪同親自請、送達舅舅，大舅接了喜帖卻一口回絶，説已答應他的拜把兄弟娶媳，無法參加！（乃大舅的江湖性格！），讓我們為父母的，頓覺心酸酸，無言以對！

        筆者回憶那天小大舅子賀禮到外，人卻沒來參加，筆者在主桌前旁專門預留一桌母舅家屬席，一家人都到了，唯獨小大母舅沒來（這就是小大母舅的江湖性格！）次男風趣地說：明日舅舅祭拜擬默言告知舅舅：舅舅，外甥結婚您沒來參加，如今您已過往，我還是來參加您的祭式⋯⋯。著令為父為母的心酸酸，也未便阻止，縱讓他去說吧！

        這來長男又有意見了，謂曰：我開店也近十年，幾年前就在離店只近距二個路口，碰上舅舅偕一友人，我告訴舅舅：舅舅，這兒離我的店很近，只二條街口，來看看我的店，坐一下！舅舅只看我一眼，未説一語離去，使我很失望！（這也是舅舅的江湖性格！）長男說：明天您們要我去！我也去了！

       終於小大舅舅出殯告別的日子到來丨筆者與妻除了差遣四個孩子去送舅舅，筆者就陪著內人在家療養，也就沒去了，無法抵住一群阿姨們的追問，炎涼荒煙！

        人生旅程短暫，不過百年；人類要征服太空，星際載億光年，有很多需要人類克服！世代的倫理，尤以親情維繫，流失喪親之痛，世代循環，祖父、母輩的仙逝，父喪，母喪，叔輩姑媽輩相繼離去，讓人們頓覺親情的可貴，落寞的感覺，如秋風落葉般，滄涼落日！世代的輪落，已輪在我們這一代了，任誰都無法避免，人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29日星期一起了大早，女婿，外孫仔仔已於二天前又從桃園回來，那天清早又由女婿接送，6點20分出發，抵彰基H直上三樓手術室7點，7點15分辦了報到手續，妻即入手術預備室更衣等候，約9點50分即接陳醫師告知手術完結順利，已將之腋下淋巴結切除，神經保留，或會痛點等通知，11時半出了恢復室，如昔入了兒童大樓12樓與前次病房的隔鄰；前番西北向窗丶此番東北向窗，直望中山路，縣政府就在眼前，東指八卦山大佛，直搗故鄉南投，轉北1一2拾度台中方向，望遠更遠，走出病房在通道看見皆是早上報到一群守候的家屬，也都住進了同一層樓！

        昨天禮拜三第三天辦出院了，臨行前個案輔導管理師徐醫師又來訪，安撫；那天來這一群皆都出院了，願都順遂，平安，慈悲為懷；本禮拜六，下禮拜二得回診！

        人生最沉重的不要說再見！生死別離！

                                        2013.8.1.                             阿門